【第一章】雨夜的裂帛暴雨倾盆,豆大的雨点砸在落地窗上,织成一片朦胧水幕,
将城市的霓虹扭曲成光怪陆离的色块。客厅里没开主灯,
只有沙发边一盏落地灯晕着暖黄的光,却照不暖这巨大宅邸空荡荡的心。我蜷在沙发深处,
身上搭着一条薄羊绒毯,指尖冰凉。电视屏幕无声地闪烁,播着一出冗长的家庭伦理剧,
里面的人在哭,在笑,在争吵,在拥抱,画面激烈,声音却被我调至最低,
像一出精心排练的哑剧。一切喧嚣都隔着一层毛玻璃,遥远得不真实。指尖划拉着手机屏幕,
朋友圈的九宫格里,苏冉刚发了一组照片。她穿着柔软的家居服,
抱着我的丈夫陆衍舟的胳膊,笑容甜得发腻。背景不是别处,
正是我自己挑的、无比熟悉的大理石开放式厨房流理台。
照片配文:“最暖不过深夜的一碗热汤面,感谢我的陆先生亲手为我‘洗手作羹汤’,
暖暖的胃,暖暖的心。”她的手指涂着樱桃色的蔻丹,刺眼地圈着陆衍舟的手指。
“洗手作羹汤”……我的心,像被那抹鲜亮的樱桃红狠狠烫了一下,
紧接着又被冰冷的雨水浇透。陆衍舟?
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、连厨房门朝哪开都要问保姆的男人?他曾对我说的只有一句:“晚疏,
这些琐事交给下人做,别伤了手。”如今,这“伤手”的琐事,他竟为了苏冉心甘情愿?
*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心感和荒谬感在胃里翻搅。玄关处传来指纹锁解锁的轻响。片刻,
陆衍舟走进来,挺拔的身影带进一丝雨水的潮气。昂贵的羊绒大衣被他随手搭在玄关凳上,
深色西装裤的裤脚微湿。他换了鞋走过来,步履很轻,像是怕惊扰了谁。但当他靠近沙发,
那股再熟悉不过的古龙水味道飘入鼻息,
我清晰地捕捉到其间一丝违和的、甜腻的香水尾调——那是苏冉身上,
我一直形容为“糖霜味”的标志性气息。他俯身,
习惯性地想查看沙发上那个小小身影是否安睡,动作却在半空顿住。沙发上只有我,
目光空洞地望着无声的电视屏幕。他显然没预料到我还没睡,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张,
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,迅速漾开波纹又被他强行按下。“晚疏?”他声音放得低柔,
“还没睡?知薇睡了?”我没看他,视线落在自己冰冷的指尖上:“嗯,保姆带她去睡了。
”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。他嗯了一声,似乎想找个话题缓解这诡异的寂静,
眼神却在接触到我的那一刻迅速闪开,
落在了旁边那个粉色独角兽玩偶上——那是陆知薇一刻也离不得的宝贝。“外面雨真大。
”他说着无关紧要的话,弯腰去拿那个玩偶,“我看看知薇有没有踢被子。
”这个借口真是拙劣。深夜冒雨赶回家,第一时间不是安抚妻子,而是去看熟睡的女儿?
这过分的“父爱”,何时成了他躲避我的遮羞布?当他俯身去拾捡玩偶的瞬间,
领口微微敞开。就在他微微敞开的白色衬衫领口内侧,靠近锁骨的位置,
一个极淡的、轮廓清晰的口红印痕,像一小块烙铁,狠狠地印在了我的视网膜上!
那颜色——正是照片里苏冉指尖那抹刺眼的樱桃红!嗡的一声,
我脑中所有的胡思乱想、所有自欺欺人的猜测,瞬间被这无声的证据炸得粉碎!
身体里的血液像是被瞬间抽走,指尖的冰冷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。胃里翻江倒海,
那甜腻的糖霜味和古龙水的冷冽混合在一起,变成一把淬了毒的冰锥,直直捅进心肺!心脏,
痛得痉挛起来。陆衍舟完全没发现我的异样,他轻轻拿起独角兽玩偶,
动作甚至可以说得上温柔,然后直起身,打算往楼上的儿童房走。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。
“陆衍舟。”我叫住了他。声音平静得连我自己都感到陌生,冰冷得像窗外滑落的雨线,
听不出一丝波澜。他停下脚步,愕然回头:“嗯?”我没有动,甚至连眼珠都没转一下,
只是用一种没有任何温度的陈述语气,缓缓问道:“所以,
你今晚究竟是在公司通宵加班处理‘天价’项目,”我刻意加重了这两个字,
“还是…在厨房里帮苏冉洗手作羹汤,顺便再当一回她的暖手宝?
”他的身体在听见“苏冉”和“洗手作羹汤”时,明显地僵住了,如同瞬间被冻结的水泥。
那张平日里俊朗沉稳、足以迷惑万千人的脸上,血色褪尽,
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惊骇和难以置信。那双总是含情脉脉(或者精于算计)看着我的眼睛里,
此刻盛满了**裸的慌乱和被戳穿的狼狈。他张了张嘴,想说什么,
喉咙却像是被无形的荆棘扼住,只发出一声模糊的嘶哑音节。我不再看他。
那副仓皇失色的表情,比任何歇斯底里的争吵都更让我恶心。
我慢慢地将视线移回无声闪烁的电视屏幕。剧中的女主角正在嚎啕大哭,控诉丈夫的背叛。
多么讽刺的镜像。我心里一片荒芜,没有眼泪,只有一种深重的、压垮一切的疲惫。“还有,
”我的声音继续平铺直叙,没有给陆衍舟任何喘息的机会,抛出了今晚最致命的一问,
如同法官落下的法槌:“陆知薇……她到底是谁的女儿?”空气,在暴雨的喧嚣中,
彻底凝固了。陆衍舟手中的粉色独角兽玩偶,“啪嗒”一声,掉落在昂贵的手工地毯上,
无声无息。他僵硬地维持着那个姿势,像个突然断了线的木偶,脸色由煞白转为死灰。窗外,
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天幕,短暂照亮了他失魂落魄的脸庞和那双瞬间被绝望吞噬的眼睛。
下一秒,震耳欲聋的雷声轰然而至,仿佛要将这脆弱的虚假温馨彻底劈碎!狂风裹挟着暴雨,
疯狂地拍打着巨大的落地窗,发出密集而压抑的“砰砰”声,像一场蓄势已久的控诉,
也像…命运的丧钟。【第二章】暖阳下的刀锋咖啡厅巨大的落地玻璃隔绝了深秋的寒凉,
阳光慷慨地洒落,给每一张木质桌面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。
窗外是精心修剪过的常绿灌木,叶尖挂着细微的水珠,折射出细碎的虹彩。坐在这里,
有种被虚假温暖包裹的错觉。我提前十分钟到了,挑了个靠窗的角落。
指尖无意识地在光滑冰冷的玻璃杯壁上游走,杯中琥珀色的柠檬水散发着微酸的清香。
服务生低声交谈,背景播放着柔和的爵士乐,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、有序。然而这宁静之下,
我的心头却像盘踞着一块永不融化的寒冰,静观着风暴在虚假的平静海面下汹涌酝酿。
“晚疏!等很久了吗?抱歉抱歉,路上有点堵!
”清脆又带着点天然娇嗲的声音自身后响起,由远及近。
苏冉像一只被春日阳光唤醒的蝴蝶,翩然而至。她穿着一件剪裁精良的米白色羊绒连衣裙,
衬得她原本就白皙的肤色更加莹润,脸颊红扑扑的,带着运动后的活力。
一头精心打理过的波浪卷发柔顺地披在肩头,随着她的脚步轻轻摇曳。
她手里拎着一个精致的纸袋,笑容毫无阴霾地在我对面落座,
带来一阵熟悉的、甜得发腻的糖霜香水味。就是这股味道。
昨晚陆衍舟身上那挥之不去的致命证据。“没关系。”我扯动嘴角,
挤出一个极其浅淡、近乎虚无的微笑。面前的苏冉,依旧是我认识多年的那个“闺蜜”,
明媚的、体贴的、看似毫无心机的。那双湿漉漉的杏眼里盛满了对我的“关切”。
“你快尝尝,路上特意给你带的‘半熟芝士’,你最喜欢的海盐口味。
”她献宝似的把纸袋推过来,语气自然熟稔得如同昨日。这份刻意的“好意”,
此刻像一个包装精美的笑话。“谢了,放那吧。”我的声音平静无波,
眼神没有在她的热情上停留。我将面前另一杯提前为她点好的热美式轻轻推过去,
陶瓷杯底与玻璃桌面碰撞,发出“叮”的一声轻响。她似乎终于捕捉到了一丝不对劲,
笑容凝滞了一瞬,那双惯于隐藏情绪的眼睛里飞快地掠过一丝警惕。随即,
她又扬起更大的笑容,语气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:“怎么啦晚疏?看你气色不太好,
昨晚没睡好吗?是不是陆总…工作太忙没空陪你,不开心了?”她提起陆衍舟的语气,
带着一种过分自然的亲昵。工作?他倒是在“苏冉”这个项目上,忙得乐不思蜀。
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窗,正好落在她的侧脸和微微敞开的领口皮肤上,细腻柔滑。我看着她,
像在看一件精心展示却布满裂纹的艺术品。“是吗?”我端起柠檬水,抿了一口,
酸意瞬间在舌尖炸开,**着味蕾。放下杯子,指尖在杯壁上收紧,留下浅浅的指印。
我的视线,锐利如针,穿透那份虚假的暖意,精准地钉在她略显慌乱的眼睛深处:“那你呢,
苏冉?忙着洗手作羹汤,还顺便……把自己当成了‘暖手宝’?替我暖着他,辛苦你了。
”每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,清晰、冷静、毫无回旋余地。
苏冉脸上的笑容如同被阳光晒裂的彩绘面具,骤然破碎、剥落。红润的血色倏然退去,
那张精心描画的脸庞刹那间变得苍白如纸,甚至透着一丝难看的灰败。
她端着咖啡杯的手指猛地一抖,滚烫的棕色液体泼溅出来,落在白皙的手背上,她毫无所觉。
“晚疏……你……你在说什么?”她的声音瞬间失去了所有甜美的伪装,
尖利得像被掐住了喉咙,带着明显的颤抖和难以置信的惶恐。眼神躲闪着,不敢再看我,
慌乱地扫向桌上的点心袋、水杯、桌面上的阳光斑点——就是不敢看我。
窗外的阳光依旧灿烂,却仿佛在这一刻失去了所有的温度,
冰冷地照耀着我们之间骤然裂开的深渊。背景柔和的爵士乐变成了嘲讽的鼓点。“说什么?
”我微微倾身向前,声音压得更低,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,
目光如炬地锁住她的眼睛,
不给她丝毫喘息和编织谎言的空间:“说朋友圈那张深夜厨房秀恩爱的照片?
还是说……”我顿了顿,清晰地吐出那个染血的证据,“他领口内,
那个没来得及擦干净的樱桃红唇印?用惯爱马仕的你,什么时候……这么不小心了?
”“嗡——”仿佛一道无形的电流击中了她。苏冉的身体狠狠一颤,
手中的咖啡杯再也握不住,“哐当”一声砸在碟子上,未喝完的咖啡迅速在桌面蔓延,
像一块丑陋的污渍。她的呼吸变得急促粗重,胸口剧烈起伏着,
所有的优雅和从容在这一刻荡然无存。
惨白的脸上只有被彻底撕开伪装的难堪、羞怒和一种破罐破摔的狰狞。“林晚疏!
”她猛地抬起头,那双总是水汪汪的眼睛此刻充满怨毒的红丝,死死地盯着我,
声音因激动而尖锐得有些破音:“对!是我!是我怎么样?!
衍舟他早就受不了你这副冷冰冰、跟个死人一样的样子了!
你在家除了会对着你那个病恹恹的女儿,还会干什么?!”“你女儿”三个字像淬了毒的针,
狠狠扎进我的心脏。陆知薇……那个在巨大别墅里怯生生望着我,
唯一能让我内心柔软的孩子……果然,她们知道什么!苏冉像是被我的沉默**,
又像是被彻底点燃的引信,情绪彻底失控。她不管不顾地低吼出来,
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和卑劣的得意:“他对你根本没有感情了!是我!
是我在他应酬喝醉时照顾他!是我在他压力大的时候开解他!你高高在上的林大**,
除了你那个来历不明的野……”“苏冉!”我厉声打断她即将脱口而出的污秽词语,
周身散发的寒意几乎让周围的空气冻结。我的目光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冻原,一字一句,
斩钉截铁:“陆知薇是我的女儿。过去是,现在是,未来更是!这一点,任何人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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